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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五章 酒中又过风波 (第4/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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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以君子身份升任春蒐书院山长的年轻儒生,站起身,说道:“身为礼圣,难道不是更应该非礼勿视,非礼勿闻?!”

因为他已经想明白了原因,是礼圣。

礼圣对于所有书院山长的心湖,心声,念头,礼圣都一览无余。

阿良站起身。

身形一闪而逝,一把按住那年轻儒生的脑袋,狠狠撞在墙壁上,再随手一丢,丢往文庙大门外。

自己所在的亚圣一脉,都已经没了个陈淳安,结果就来了这么个?

阿良拍了拍手,问其余人:“你们四个,是自己竖着出去,还是我帮你们横着出去?”

瑚琏书院的老山长竟是不看阿良,只是抬头望向礼圣那幅挂像,沉声问道:“敢问礼圣,到底为何。”

阿良一巴掌将其拍出文庙大门外,与剩余三人淡然道:“再问便是。”

一直没有饮酒的晁朴,倒了一杯酒,一口饮尽。

这位邵元王朝的国师,觉得文庙早该如此讲理了。

读书人读圣贤书,总是需要比山上修道之人,山下贩夫走卒多些仁义道德的。

三位已经不再是书院山长的读书人,默默走出文庙大门。

阿良最后也走了出去,坐在台阶上,也不喝酒。

陆芝走了出来,坐在一旁,拎了两壶酒,丢给阿良一壶。

陆芝笑道:“姗姗来迟的风光。”

阿良接过酒壶,笑容苦涩,“这算哪门子的风光,很没意思的事情。”

文庙议事依旧。

经生熹平站在两人一旁,犹豫了一下,也坐下。

阿良抬了抬眼皮,瞥了眼桐历书院山长的那个黯然背影,笑道:“这种人,你都没办法打他,主持数国文坛数十年,丢了官,大不了游山玩水就好了。”

经生熹平,轻声道:“酒中又过一年春。”

遥想当年,曾经有两个年轻人,春风里,坐在相邻的两块熹平石经前边,一个脸上总带着些淡然笑意,好像天底下就没有能够难倒他的事,一个眼神明亮,好像天底下就没有无法心领神会的学问。师兄弟两人,一同抄书不停。

————

泮水县城。

当那幅山水画卷上边,仙人云杪与陈平安说出那句“晚辈明白”。

韩俏色觉得太有趣,忍不住笑出声。一个真敢骗,一个真敢信。

傅噤笑道:“云杪估计已经吓破胆了。”

韩俏色没好气道:“不过是歪打正着,不算什么真本事。换成顾璨,一样能成。”

顾璨摇摇头。

陈平安在书简湖,郑居中在浩然天下。

都是很奇怪的事情。

书简湖的一个好人,青峡岛的账房先生。一个魔道修士,却能在中土神洲开宗立派。

本该格格不入,四周掣肘无数,保住立锥之地就已经登天之难。可双方还是入乡随俗,不但站稳脚跟并且大展手脚了。

顾璨觉得比起这两位,方方面面,自己都差得太远。

只说坐在眼前的这位大师兄,一样比不上。

比不上傅噤的剑术,棋术。比不上师姑韩俏色同时修习十种道法的天赋。

比不上师叔柳赤诚拼了命的四处闯祸,还能次次大道无恙。甚至比不上柴伯符身上那种亡命之徒的气息,别看柴伯符在白帝城混得不顺遂,其实最敢赌命。

郑居中瞥了眼顾璨,微笑道:“能够肯定所有的朋友,敌人,是个好习惯。不过前提是擅长,而不是一味喜欢。”

“所谓修心,就是一场炼物。别以为只有山上练气士,才会修心炼物,大谬。”

“山下的凡夫俗子,其实人人都是炼师。对于心中喜好,都会不断加深印象,对于心中所厌恶,同理。韩俏色喜欢顾璨,就是万般好。傅噤讨厌柳赤诚,就是万般错。”

“这是一场不知不觉的炼化。而这种不由自主,对于修士来说,如果不加约束,就可能出现心魔。所以傅噤先前所说不差,能够将两种极端,以不断的相互否定,最终成就某个肯定,才是更高一层的修心。”

郑居中看了看两位嫡传弟子。

“傅噤,世界不可能是围绕某个人转动的。顾璨,世界又确实是围绕某个人而转的。”

截然不同的两个结论,看似自相矛盾,其实无非是两种视角,世界看待个体,个人看待世界,相互为镜。

郑居中希望开山大弟子的傅噤,不要眼高手低,远远没有目无余子的棋力,做人出剑,就别太清高了。

小弟子顾璨,刚好相反,这些年,从白帝城到扶摇洲,顾璨一边疯狂修习各种道法神通,一边遍览群书,可是做事情还是太拘谨。懂得无形规矩越多,顾璨就越束手束脚。这样的顾璨,其实是走不出书简湖那片阴影的。所以顾璨的证道之地,不会是在浩然天下,只能是在蛮荒天下。

“白帝城是路人皆知的魔道宗门,却在中土神洲屹立不倒三千多年,我一直被视为浩然天下的魔道修士,而且我还是一位十四境修士。为何偏偏我是例外?连礼圣都可以为我破例?”

郑居中指了指顾璨的脑袋,“真正的打打杀杀,其实在这里。”

“老妪孱弱无力,摆摊贩卖,能与青壮收钱。妙龄女子,胆敢独自行走街巷中。为何?”

傅噤答道:“天地神明,纪纲法度。”

至于师父已经悄无声息跻身十四境,傅噤毫不奇怪,甚至都心无波澜。

郑居中笑着摇摇头,“这哪里够。”

傅噤开始深思此事。白帝城的传道授业,不会只在道法上。

顾璨突然问道:“师父是在蛮荒天下跻身的十四境?”

这可是夺取蛮荒气运的天大事情!

就像刘叉是在浩然天下跻身的十四境,为何这位大髯剑修一定不能返回蛮荒天下?就在于刘叉夺走了太多的浩然气运。

难怪文庙和礼圣,会对郑居中刮目相看。在蛮荒天下合道十四境,如果这不是战功,怎样才算战功?

郑居中笑道:“过程有些凶险,结果不出所料。”

顾璨抱拳道:“与师父道贺一声。”

极有可能,是趁着托月山大祖身在蛟龙沟遗址,与穗山之巅的至圣先师比拼修为,文海周密身在桐叶洲,与崔瀺、齐静春斗法之时。

韩俏色打趣道:“亏得柳赤诚不知道此事,不然他还不得乐开花。”

柳赤诚此人,不是一般的失心疯,师兄的境界,就是我的境界,师兄的白帝城,就是我的白帝城,谁敢挡道,一头撞死。

郑居中继续先前话题,说道:“粒民先生撰写的那部小说,你们应该都看过了。”

韩俏色坐在门槛那边,举起一只手,“我没有啊,听都没听过的。”

郑居中看向那个师妹的背影。

是自己太久没有代师授业,所以有些不知分寸了?还是觉得在自己这个师兄这边,言语无忌,就能在顾璨那边赢取几分好感?

韩俏色如芒在背,立即说道:“我等下就去吃掉那本书。”

当然是真吃,就是字面意思。

师兄当年闲来无事,见她修行再难精进,曾经分心,在一处市井,为她“护道”三百年,眼睁睁看着她在红尘里打滚,蒙昧无知,浑浑噩噩,只说最后那几十年,韩俏色是那与落魄书生花前月下的富家千金,是那身世可怜的船家女,是路边摆摊,一个膀大腰圆的屠子,是仵作,是更夫,是一头刚刚开窍的狐魅。

然后刹那之间,这些男女、精怪,最终在某时某刻某地,聚在一起,然后在她醒来之时的那个瞬间,同样是韩俏色,看着那些个“韩俏色”。

除了面面相觑,还能是什么结果。

这个学究天人的师兄,好像几千年的修道生涯,实在太“无聊”了,期间曾经耗费多年光阴,自问自答一事。

那是一个谁都不会去想的问题。

如何证明郑居中不是道祖……

两个都看过那部书籍的师兄弟,各有答案,只是都不敢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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