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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九 新开始 (第3/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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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检委的同志先定了个调,党权、公权、私权,三权的应用调查是这次调查会的核心内容。听了这些,任启莹忍不住轻轻松了口气。任启莹的父亲任玉刚只要有机会,就给任启莹谈这些事情。家里头有父亲撑腰,凡是求到任启莹门上的亲朋,任启莹都把他们给打发到父亲任玉刚那里去了。任玉刚从来不让任启莹给亲戚办事。这倒不是出于什么崇高理念,任玉刚绝不是一个迂腐之人。他对人性的法很是透彻。他一直教育任启莹,“丫头,凡是求到你门上来的,没一个是替你考虑的。若是他们拿了东西给你,那只是他们想收买你。他们给你拿的东西,绝对是要从你身上十倍百倍的取回好处的。咱家虽然不是什么金枝玉叶,不过我觉得一个人如果能坦坦荡荡,见了皇帝也不比他低。若是现在还是满清的那套,你做官之后想不当坏人都不行。现在陈主席建的这安徽,我觉得好人能有好报。”

好人有没有好报,任启莹倒是不在乎。当官这种事情根本与好人无关,但是坦坦荡荡做人,任启莹很喜欢。能坦坦荡荡就意味着大家平等,都是靠本事吃饭。不管你男女,不管你什么出身,都可以自由竞争。这就像是给了你一对翅膀,可以自由的飞翔。若是自己非得用复杂的关系把自己给束缚住,那只能说是自讨苦吃。别人是不是想这么做,任启莹管不了,任启莹自己绝不愿意有人来束缚住自己的翅膀。

即便是任启莹对自己如此自信,调查依旧是毫不留情的。只要是任启莹自己决定的内容,都有相应的调查。例如任启莹在推动农村自发的生产队建设一事,调查员就直接问询到任启莹为何曾经申请要让她自己家的亲族组建生产队。这个问题很是严厉,往坏的角度来,其中蕴含的一个陷阱。既然组建生产队很可能会得到政府的扶植,那么这种先让家里头人开始尝试的方法,很可能有公权私用的嫌疑。

“罗织罪名只怕就是这种做法吧?”任启莹觉得背后的汗毛直竖。虽然调查人员根本没有这么去诱导,不过任启莹却能感觉到其中的危险。她忍不住庆幸,自己当时与父亲商量之后放弃了这种想法,她果断的放弃了与亲族的一切利益来往,全家放弃了农村户口,放弃了土地,迁入城市里头。如果这件事真的办成了,天知道会有什么麻烦。

虽然有些后怕,任启莹依旧实事求是的把自己的想法和过程向审查人员讲清楚。这是第一次,任启莹到对面那几个面容严肃到甚至能称为严峻的青年互相对了几眼,神色中露出了讶异。

各种问题一项项的被摆了出来,见任启莹从容不迫的回答了前面的问题,有一个纪律检查委员会的同志忍不住问道:“任启莹同志,你对家庭安排有什么打算。”

听了这话,任启莹第一次皱了皱眉头,心中生出了强烈的不快。这个问题实实在在的侵犯到了任启莹的私权。而且家庭安排这件事根本就不是公事。就在任启莹考虑是不是来一次言语上的反击时,人民内务委员会的同志轻轻碰了碰方才说话的同志。那为青年很快就明白自己失态了,他连忙说道:“这是我个人的问题,不是组织的审查内容。这个问题你可以不回答。”

任启莹忍住怒气点点头,“那我就不回答这个问题。”说完之后,任启莹很快想到,自己的这个回答肯定会被记录在案。或许还会给自己带来不好的影响。不过任启莹气恼之下一点都不在意。她心里面暗道:“就让他们记录好了,我们家都是靠自己的本事吃饭,何必管别人怎么想?”

问询持续了一整天,晚上的时候任启莹并没有被允许回家。她被安排到一间“休息室”里头,也就是说,门外头有锁,从里头也能打开。一张简单的木床,一床被褥,仅此而已。窗户不是落地窗,而是高高的在墙靠近屋顶的位置,任启莹了高度,她要是奋力蹦起来,或许能够扒住窗台。不过就算是扒住窗台也没用,窗户不是玻璃窗,而是一个木栏杆。这休息室只怕是用来当作监狱的。

想到这里,任启莹有些恐慌,她用力拉动房门,房门应手而开,门并没有从外头锁上。任启莹外头了,却见走廊两头都有哨兵守。不等哨兵发话,任启莹连忙回到门内,关上了房门。

早上的时候还是县委办公室的主任,而晚上的时候就在这种地方。强烈的反差让任启莹感到极大的恐慌。强烈的怀疑感猛然涌上心头,任启莹开始反思自己所做过的一切。难道是自己真的做错了什么?以至于要给自己这样的待遇?但是怎么回想,任启莹都想不起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屋里头没有什么桌椅,任启莹缩到了床上,把军大衣紧紧裹住自己的身体。在面对审查人员的时候,任启莹还能保持镇定,现在独自一人的时候,千百种思绪却在脑海里头翻涌。任启莹彻底迷惑了。

第二天的审查依旧很是流程化,昨天没谈完的工作问题谈完之后。审查人员合上了记录,他们完全是公式化的说道:“任启莹同志,问题已经谈完了。你可以一下记录,如果没有问题的话,请你签名。”

会谈记录好长好长,任启莹实在是想不到,自己居然能够谈这么多东西。虽然是昨天和今天刚谈完的事情,不过任启莹翻记录的时候竟然有一种强烈的陌生感。这就是自己说的话么?任启莹不止一次的感到疑惑。

翻完了所有内容,任启莹签了自己的名字。接着审查人员就把任启莹留在屋子里头,他们先离开了。这是任启莹第一认真的打量审查自己的房间,她突然发现了一件事,这个房间其实与让自己居住的房间并无两样,同样的大小,同样高高在墙上的没有玻璃窗,只有木栅栏的窗户。不同的是,这个屋子仅仅有桌椅,而住所只有床铺而已。这个发现让任启莹回想起昨天那种无助的感觉,屋子里面仿佛立刻就冷了起来。任启莹忍不住又拉近了军大衣。

这下一步到底要把自己怎么样?任启莹心里头完全没底,难道是自己真的工作里头有什么失误么?任启莹不得不这么考虑了。思路转到这个方向上,一贯自信的任启莹也觉得没了底气。对她来说,解决问题从来都是先把当前的事情给解决掉。至于长远的安排,那是党中央的责任。官僚体系并没有自己的想法,他们就是按照计划完成任务。而任启莹自家知道自家事情,她被同志们称道的巧妙手腕归根结底不过是肯多出点力气,她不过是最能知道百姓们想达成什么目的,任启莹所做的不过是以最快的速度把百姓给推倒相关部门,肯带领百姓们到准确的“有关部门”去解决问题。真的说任启莹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那是绝对谈不上的。

自己不过是一个高级跑腿的角色,任启莹突然强烈的意识到了这点。明白了自己的角色之后,任启莹才发现了自己以前没有注意到的傲气,那种自以为高人一等的心情。在这次调查中,任启莹发现了很多属于很私密的问题。如果是打上去的报告,且不说了。很多只有少数人在一起商量的事情,这次审查自己的同志却也知道了,不用说,肯定有人在其他场合做了汇报。组织上对干部们的控制居然到了这个程度,任启莹觉得又怕又不满。

不过当她觉得自己不过是一个高级跑腿的时候,这种心情即便谈不上消散的干干净净,却也极大的消散。自己平日里一定让不少同志感觉不高兴了吧?任启莹想到,回想起她的这种傲气,任启莹忍不住想起了以前的很多小细节。有些同志那种无意识的抵触感,应该就是对自己这种傲气的本能反应吧。其实自己很多时候也是大言欺人,硬是把自己为了解决麻烦的工作方法大吹了一番法螺而已。如果说自己有错的话,这绝对是自己的过错。想到这里,任启莹觉得自己还是没有能够达成父亲的期待,并没有真正成为一个坦坦荡荡的人。

也不知道想了多久,房门被推开。进来的是人事部的干事。他倒是满脸笑容的,一进门干事就高兴的说道:“任启莹同志,我正式通知你,你讲接受为期一周的干部培训。请你现在和我一起回去。”

任启莹也猜不透下一步到底会遇到什么,既然人事部干事这么说,任启莹也只有听从。在没有任何人阻止的情况下,两人从人民内务委员会办公地出来。当他们在以前人民党在县城的兵营,现在改为多个机关联合办公地兼军事培训机构所在地的大门口停住的时候,任启莹才真的确定自己要接受培训,而不是下一轮的审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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